作者 | 王欣
(相关资料图)
编辑 | 刘景丰
一家越南车企，成为中国一场新能源汽车论坛的主角。这在过去，是不能想象的事情。
毕竟，整个越南人口只有9600余万，GDP只有4000亿美元，且过去并没有像样的国际化企业。但显然，时代变了。
9月21日，在云集了4000多家汽车上下游企业的世界汽车之都上海嘉定，举办了一场2023全球扁线电机产业大会，参会的主要以扁线电机相关的中国供应商为主，而整车厂商只有寥寥几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家当属VinFast。在整场活动中，参会的国内汽车供应商们几乎都在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与VinFast参会人员互动、交换联系方式。
VinFast是一家越南造车新势力。最近一个多月，它可谓全球车企中风头最盛的一家。8月15日，VinFast在纽约上市，开市后，股价一路飙升，市值从520亿美元暴涨至1900亿美元左右。超过大众、福特、通用、奔驰等老牌车企，仅次于特斯拉和丰田。此后，其股价和市值一路下跌，9月27日其市值为300亿美元左右。
此前，VinFast从未在中国的汽车论坛上公开露面。这一次，当出海成为中国汽车供应链厂商不约而同的选择时，VinFast似乎成为他们打开东南亚甚至全球市场的一个绝佳翘板。
过去5年，国内造车新势力风头盛极一时，是各大汽车论坛毫无争议的绝对主角。
但今年，当整个国内的汽车产业感受到市场的寒意后，中国车企供应链纷纷将目标瞄准海外。
东南亚是中国车企供应链出海的首选之一，而东南亚的新能源汽车厂商的代表，无疑是VinFast。
9月21日，2023全球扁线电机产业大会在上海嘉定召开。令人意外的是，在这场主要讨论扁线电机技术和出海战略的大会上，几乎每家来参会的供应商都在谈论一家越南车企——VinFast。
“早上吃饭的时候我们本来想去找VinFast的负责人聊聊，但是他一出来就被一群人围上去了。”
一位参会汽车供应商负责人告诉霞光社，直到中午，他还没有跟VinFast建立联系。
VinFast如此受关注，显然也在他的预料之外。
这位供应商负责人表示，在工业下行周期，整个制造业都面临着阵痛期，于是他们决定发力海外做大增量，而VinFast也是吸引他们来参展的主要因素之一。
“一条扁线电机的生产线研发经费就要3500万元，产线一开人力物力场地费用都要不断投入，一年两年都赚不回成本，另外特斯拉、比亚迪等新能源巨头也都倾向于自制电机电控而非采购供应商，国内的价格利润空间太低了，只做国内，未来只会是死路一条。” 因此，他们迫切希望能够通过接触VinFast来打开东南亚市场。
有的供应商则在会议的间隙，准备起给VinFast的资料，内部讨论给VinFast的报价。
也有人表示他们之前期待的一些外国车企因为休假、签证等原因没能成行。这也导致了这家首次亮相中国的越南新能源车企，自然地成为各家中国汽车供应商竞相抢夺的客户。
VinFast自2017年成立之初，就备受关注。一方面，是它的创始人。其创始人是越南首富范日旺，一个跟VinFast有过接触的中国供应商告诉霞光社，范日旺在越南非常“高调”——出行的安保之周全，500米之内进不去人，当然这也与当地的社会环境分不开。
此外，在VinFast之前，越南是没有汽车工业的。这也是为什么VinFast采用了大量的外国供应链，其中也有不少中国企业的身影。
而VinFast的钞能力也吸引了一支集结全球精英的高管团队，范日旺甚至放言“要成为越南的特斯拉。”
在完善整合了全球技术设备供应链和人才储备之后，VinFast实现了越南汽车工业从无到有的突破。
VinFast于 2021 年 12 月向越南国内用户交付了第一批电动汽车，这背后少不了中国汽车供应商的深度参与，许多中国汽车零件商早已经进入了VinFast的供应商库。
在越南，中国供应商已经与VinFast合作了若干条产线，大连豪森就是其中一家。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VinFast是大连豪森的主要客户之一。2021年，大连豪森与VinFast签订了2.2亿的合同，豪森为VinFast进军北美市场的高端车型提供了扁线电机智能生产线，并在2023年4月进入批量生产阶段。
除此之外，中科国轩、宁德时代等中国厂商也是VinFast的供应商。
大连豪森和中科国轩也来到了这次展会，大连豪森的负责人表示，十年前他们就已经布局海外市场，那时候他们的产品在价格和售后方面有优势，于是决定走出去扩大国内优势，而他们最近也在考虑二次出海，与VinFast在越南的合作算是体量比较大的项目。
一个接近VinFast的内部人士告诉霞光社，VinFast此次来中国也是想接触更多的中国供应商，虽然只有三天左右的时间， 但不管多么名不见经传的供应商，只要对方有意愿，VinFast方面都会抽出时间赴约洽谈。
一个正在与VinFast洽谈合作的供应商告诉霞光社，前几天他们发了一篇关于电机专业技术知识的文章，VinFast的相关工作人员看到文章后，还主动与他们取得联系。
在会议结束后的工厂参观环节，我们也终于跟VinFast的参会嘉宾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其透露，VinFast非常希望中国供应商能够在全球范围建厂。
他还提到，在开发VinFast电动驾驶系统的时候，遇到的最大挑战就是找到合格的供应商。如果直接从中国采购零部件的话，其实VinFast的选择很多，但越南的新能源政策要求他们必须达到约40%的本土化比例，所以他们期望中国供应商能够进入东南亚特别是越南建立工厂产线，这样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双赢的方式，也是接下来他们希望寻求的与中国供应商的合作机会。
VinFast在越南海防市安阳县有一个860亩的新能源工业制造园区，他们希望吸引战略合作伙伴到园区投资，在供应VinFast之外，也可以供应给其他整车厂商。
VinFast也坦言，这样的合作可能需要中越政府之间更多的政策扶持助推。
“当然,我们不能等，必须要找机会先合作。”
在与VinFast短暂的同行中，听到他对中国供应商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把你们资料发给我。”
当被问到东南亚是否还会出现第二个像VinFast这样的车企时,VinFast负责人的回答言简意赅：“作为第一个东南亚新能源自主品牌，整个东南亚都在看VinFast，但我们想的是先survive(活下来)。”
在大会的出海战略峰会上，嘉宾围绕中国汽车供应商出海的话题展开激烈讨论。
中东、北美、欧洲或者东南亚，究竟哪个才是最适合中国汽车供应商出海的首选市场？
在几轮讨论之后，参会的嘉宾一致认为东南亚是毋庸置疑的出海首选市场。
有嘉宾直言：“东南亚就像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
目前东南亚的消费能力还不足以支撑中高端车型市场，畅销车型多为十万以下的国民车型，相较于欧美市场对环保和安全的高标准要求，东南亚新能源市场的门槛较低，只要性价比和产品力出众，就能在东南亚市场夺得一席之地。
而在VinFast整合全球产业链以一己之力盘活当地汽车产业之后，许多东南亚政府也希望复制VinFast的造车故事。泰国等东南亚政府先后推出针对新能源产业的扶持政策，对来泰国建厂的新能源上下游产业采取减免关税和市场补贴措施，吸引中国供应商去泰国投资建厂，带动泰国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发展。
一个长期关注东南亚市场的参会嘉宾观察到，目前在当地建设KD工厂是中国新能源供应链出海东南亚的主要趋势。建厂投入较大，所以首先要进入当地整车厂体系，与整车产品进行配套，建立较小规较模的产线。
他还提到，在东南亚这种中低端市场，中国新能源供应商要在良性循环的基础上发展，更要避免国内打价格战的情况出现。
一个嘉宾举了光伏产业的例子。十年前的光伏产业在国内已经卷到没有利润可言，出口到了欧洲依旧低价倾销，价格战打得如火如荼。“一个合适的利润空间才能让中国供应商走出去良性竞争。”
但东南亚市场正处在野蛮生长的阶段，在当地新能源产业链匮乏带来商机的同时，也潜伏着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在展会间隙，霞光社采访了多位在东南亚新能源行业深耕多年的中国汽车供应商。
其中一位供应商告诉霞光社，实际上汽车零件发往东南亚的物流成本和关税也让他们增加了硬件的成本支出，削弱了价格优势。
整个东南亚新能源产业链市场看起来很大，人力成本也较为低廉，但与中国成熟完善的新能源产业链相比，它的产业链短缺较为严重，高度依赖物流运输。比如零件销售到越南，需要经过马来西亚进入，这也造成了不少的物流成本。
面对同一供应商出口到东南亚和欧美的设备标准是否相同这种略为尖锐的问题，他也不置可否。
低门槛的准入标准和尚未完善的产业链也让东南亚新能源汽车面临质量品控的争议，就像VinFast这样的东南亚本土新能源在进军北美后也会面临着被召回的问题。
对于供应商来说，东南亚瞬息万变的复杂社会形势也让他们有很多后顾之忧，“回款慢是常态，甚至不算什么坏事，最可怕的是收不到货款。”一位供应商无奈地说，但遇到这种情况供应商通常也只能束手无策。在他说完后，其他供应商也苦笑着点头附和。
东南亚虽然人口众多，但发达的摩托产业也挤压了一部分新能源汽车市场占有率，因为受限于当地的消费水平，许多中高端车型进入东南亚甚至需要降维才能迎合当地市场。
而关于为什么不做欧美市场，这个问题对这些供应商来说显然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味。
“大家都知道新能源做中高端要进欧美，但是欧洲市场难进难出，美国市场易进难出。”
关于这一点，展会中给BBA供货的供应商感触尤为深刻，欧洲车企对产品要求极为苛刻，有的欧洲车企在验收时，会随机抽三台设备，把所有零件全部拆散，每个零件都要做三组检测来保证品质合格，除此之外还要检测供应商生产体系流程是否合理，品质是否可控，有的车企会要求第三方检测公司来审核品控质量。
如果不具备相当的实力，盲目进入欧洲市场挑战会很大。
而美国市场则更为残酷。一个出海美国多年的中国汽车供应商表示，几年前他们就布局美国市场，因为价格、服务和品质优势在北美市场做得风生水起，甚至考虑进一步扩大北美团队规模，但在中美关系恶化后，关税增加导致曾经的价格优势不再明显，更为致命的是很多美国车企为了规避风险不再考虑中国供应商，目前他们的北美团队仅剩余几个核心员工。
因此在这个出海的窗口期，中国新能源汽车供应商已经没有太多选择，东南亚也成为了许多中国企业出海试水的第一站。
2023年3月初VinFast进军美国，今年四季度向欧洲交付首批电动汽车，预计到 2026 年 VinFast 的年产能将有望达到 95 万辆。
在展会当天，恰好传来VinFast预计今年四季度向欧洲交付首批电动汽车的消息，VF8 SUV也已获得欧盟监管机构批准。
对此，VinFast参展人员向霞光社表示，“美国和欧洲市场是最有挑战性的，我们也希望可以成功进入并且啃下这块硬骨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