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听说过赤壁之战,孙权和刘备联手放火烧船,大破曹军的故事,但你可知道几千年前的岭南先民曾经放火造船,揭开了岭南造船业的序幕?

生活于电商时代,“海外代购”或许已成为你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你可曾听说,早在两千年前,舶来奢侈品就已风行南越王宫,给位于今日广州闹市区的王城带来一股浓浓的异域风情?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就让我们一起补补课,一起看看这些扬帆远航的先驱,付出了怎样非同寻常的智慧、勇气与辛勤,而这样一股精神,又如何一直延续至今。

▍先民勇猛  

独木舟出没珠江,一路有鳄鱼相随

早在秦汉年间,岭南先民就已扬帆出海,开始了追寻财富的冒险之旅,也揭开了持续两千年的“海上丝路”的序幕。

不过,要想扬帆出海,首先得有帆可扬呀。说起南越先民造船的历程,那可是一个长长的故事。根据史学界的研究,早在新石器时期,先民就已造出了独木舟。那时的小伙子们大多只在腰间遮一块葛布,绣着文身的古铜色肌肤在亚热带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们驾着独木舟,在河网间穿梭打鱼,时而还对岸上的妹子唱出动听的情歌,那画面实在太美。

当然,先民造舟,也不只是为了打鱼果腹。考古学家发现,早在四五千年前,五岭南北的人们就开始互相“拜门子”、以物易物做生意了,这就有赖于这一艘艘简陋的独木舟。

汉代的陶船模型,反映了当时精湛的造船工艺。(图片来源:广州博物馆)

在多数现代人眼里,独木舟真是个“湿湿碎”的玩意。但你可曾想过,在古人的时代,他们造船可使用的工具大概只有石刀或青铜刀吧。

不过,虽然被称为“原始部落居民”,但那时的人们其实一点都不蛮干,他们后来居然学会了用火造船。他们找来可以造船的树干,除了要“掏空”作为船舱的部分,其他地方都涂上厚厚的泥巴,一点缝隙都不留,然后放一把火,涂上泥巴的部分完好无损,没涂泥巴的部分就被烧成了炭,再用石刀或青铜刀轻轻一挖,一艘“原生态”独木舟就造成了。火居然有如此妙用,足令现代人大跌眼镜。我想,那些有着古铜色肌肤的小伙子,刚学会放火造船的时候,心里一定充满了惊奇和快乐,没准还会载歌载舞,开几天派对呢。那种心情,就跟莱特兄弟看着飞机上天时完全一样。正是同样一种好奇心和创造力,推动着人类文明的进程。

古人造船不易,行船更难。据史料记载,古时的珠江流域,大小河道和海湾几乎都是鳄鱼的天堂,其实,早在人类在这里活动以前,鳄鱼就已是这里的主人之一。直到唐代,这里仍有极多的鳄鱼。在当时文人的笔下,它们长着一口锯齿,不经常叫唤,但突然叫起来,声音像雷鸣一般,常把山崖上奔跑的小鹿吓得掉下悬崖,成为其美餐。

想想先民在河上行舟的时候,陪伴他们的是这样一群“吓死人不偿命”的家伙,而且到处都有,一路相随,你一定会对他们的勇气充满敬意吧?回过头来看我自己,经常瞅见一只老鼠都要害怕地尖叫一阵,把旁边的人吓得半死,真是惭愧得要命。我居然是如此勇猛的祖先的后代,这真有点不可思议。

▍扬帆出海 

无惧暴风不怕海盗,西汉船队远航斯里兰卡

当然,独木舟造得再好,在河道上来去还行,要想出海,则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过,古人既然有“放火造船”(不是烧船哦)的智慧,就绝不会满足于只造小船。事实上,至迟到秦代,人们已经能造出宽七八米、长三四十米,载重达五六十吨的大船了。今中山四路一带发掘出的秦代造船工场遗址,是对广州海上丝绸之路极具意义的一个考古大发现。

■先民两千年前能造楼船

考古学家在这里发掘出了由枕木、滑板与木墩构成的大型造船台,其采用的船台与滑道相结合的方法,一直沿用到近代,都没有特别大的改变。这里可以造大型楼船,有甲板,有船帆,有舵,有锚,既可以组成船队,在江河上作战,也可以扬帆出海,远航贸易。正是有了这些威风凛凛的楼船,东汉班固老爷子笔下的广州才有了“犀、象牙,瑇瑁、珠玑、银、铜、果布之凑”的美誉,成为“中原人多往取富焉”的冒险家乐园。

据史料记载,大约在公元前111年~公元前87年期间,汉武帝派遣译长,招聘船员,组成官方船队,船队沿着中南半岛,经今天的越南、泰国、马来西亚、缅甸等地,远航到黄支国(今印度康契普拉姆),最后抵达已程不国(今斯里兰卡)返航。这是史上最早关于海上丝路的官方记载。

西汉南越王博物馆馆藏船纹铜提桶。提筒是古代越族的盛储器,筒身有四组船毋庸讳言,四船首尾相连,高高翘起,船中有弓形大橹,显然是能远航的海船。图案反映了一支船队凯旋杀俘的场景。(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庄小龙 摄)
船纹铜提桶的船纹拓片局部图案。(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庄小龙 摄)

不过,按学界的说法,在这一支官方船队远航之前,南越国与昔日东南亚诸古国早就互相“拜门子”,做起了生意,南越王墓遗址出土的一件件舶来品就是物证;民间有头脑的生意人也开始驾船出海,到“外面的世界”淘金了。否则,译长绝不可能招聘到有经验的水手,一路远航至今天的斯里兰卡和印度呀。

■汉代水手远航曾遇海盗

不过,就算是载重几十吨的大型楼船(在今天看来可一点也不大),能装下的淡水与粮食还是很有限的,再说那时还没有指南针,白天只能看着沿岸的地理标志来定方位,到了夜晚,就靠天上的星宿来指引航程,所以,那时的船舶只能贴着海岸线航行,而不能真正穿越深海。靠近陆地航线,船舶补给的问题容易解决了,还能时不时上岸做做生意,买点奇石异物,犀角象牙,顺便看看异国风情。但是,贴地航行,一来很容易碰上暗礁,二来遭遇海盗的风险很高。海盗可是人类最古老的职业之一,据《汉书·地理志》的记载,水手们正在顺风顺水航行呢,突然岸边“嗖”一下蹿出几条小船,一群凶狠的“土著”上船大抢一番,甚或杀人越货,留下一地狼藉,呼啸而去。所以,当时远航的水手,有的死于海盗之手,有的则死于暴风之中,那些幸运地活下来的,也大多在海外漂流几年,才带着舶来的奇珍异宝,回到故乡。

遗憾的是,《汉书》的记载太过简略,如果我们真有机会穿越回去,听那些扬帆出海的先驱说一说他们的故事,没准就能听到一部中国版的《鲁宾逊漂流记》呢。

其实,不管是在那个人们小心翼翼贴着海岸线航行的年代,还是万吨巨轮穿越“星辰大海”的今天;非凡的勇气永远是远航的必需,不是吗?

▍舶来奇珍  非洲象牙添威仪红海乳香熏王宫

那么,两千年前扬帆出海的勇士们,都带什么出去卖,又带回来那些异域奇珍呢?对第一个问题,你或许想都不用想,就会说“丝绸”。

■王宫里丝绸一点不稀罕

的确,据《汉书》的记载,第一支有正史可载的官方船队就是带着丝绸出海的,而在中国两千年的海外贸易史上,丝绸也是当仁不让的主角。那么,两千多年前南越王宫里的丝绸到底多成什么样呢?据《西汉南越国寻踪》一书记载,在南越王墓的7个墓室中,随处都有丝绸,经鉴定有20个品种之多。除了一整匹一整匹的随葬品外,其他几百件大小器物都用丝绸包裹——换言之,丝绸多到几乎被当“马甲袋”用了。要知道,当时盛行“事死如事生”的观念,可见在两千多年前的南越王城里,丝绸早已司空见惯。

从南越王墓出土的蒜头文银盒,其造型风格与西亚波斯帝国银器相同,是岭南发现最早的“舶来品”,说明南越时期可能已对外交往。(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庄小龙 摄)

然而,丝绸一旦漂洋过海,就身价倍增了。在几乎与之同时代的古罗马,王公贵族无不以拥有一件丝袍而自豪,丝绸几乎被炒到与黄金同价,为防黄金外流,罗马元老院甚至多次下令禁穿丝绸,但这些禁令大多成为一纸空文,有钱人对丝绸的热情长盛不衰。

■舶来玻璃比美玉还珍贵

产于阿拉伯半岛的乳香。(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庄小龙 摄)

勇士们又带回来了哪些舶来奢侈品呢?这要说起来可就有一长串呢。他们带回了非洲象牙、红海乳香、波斯银盒、东南亚的熏香炉,还有西亚玻璃,为南越王城带来了一股浓浓的异域风情,也是广州古代海上丝绸之路起源的重要物证。不过,说来有趣,在两千年前的南越国贵族眼里,玻璃要比丝绸值钱多了。考古学家在南越王墓发掘出的玻璃牌饰,都是两块玻璃两两相合,中间夹上细麻纤维或丝绵做隔垫,每对再用丝绸包裹。这样的待遇,是美玉珍珠都享受不到的呢。如今,珍珠美玉和丝绸仍是奢侈品,玻璃却早已飞入寻常百姓家。两千年的变迁,留下如此戏剧性的一幕,真是颇可寻味呢。

(注:本文参考了《岭南科学技术史》《西汉南越国寻踪》《广州秦汉考古三大发现》等文献。)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王月华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林玮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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